“单指挥，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郑...我知道了，暂且勿要声张。”
当福建巡抚张肯堂从福建都指挥使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他人正在郑府，这会儿又是庆祝郑芝龙受封南安侯的日子，联想到之前南京而来的福王监国旨意对郑氏的袒护，纵使张肯堂也不敢有所怨言。
“应当只是杀鸡儆猴，竖立威信吧？希望如此，莫要再搅乱子了...”
能宦郭之奇的辞官让张肯堂感觉肩上压力倍增，面对郑芝龙受封侯爵带来的巨大压力他本就是勉力维持，要是卫所兵再遭郑氏染指，那他这个福建巡抚可谓是真的光杆司令了。
待到郑府宴席结束，张肯堂先是给了郑芝龙一封书信，问及福全千户被杀一事，不过只是一二笔墨，主要的在后面。
“张载宁啊张载宁，汝之底牌，尽数为我所窥矣！”
阅读完张肯堂送来的信件，郑芝龙端坐郑府内宅中，高兴极了，他转身看向背后墙上的一张福建省地图，目光停顿在遍布福建沿海的一个个卫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八闽卫所腐朽不堪，尽逐卫所兵，即为我控八闽最后一步！”
也正是在这一天的宴席结束后，前来赴宴的各卫所指挥发现，他们竟遭到了软禁，不得离开郑府。
虽然郑府对此的回应是宴席尚未结束，但任凭这些指挥们怎样说，都不得离开，这不是软禁是什么？
郑府的大宴在持续，郑氏军队的行动也在跟进。
包括郑芝豹、郑芝莞、郑芝燕、郑芝鳌、郑芝兰、郑芝鹏等人在内，郑氏高层几乎倾巢出动，所为的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清漳泉二府及兴化府的卫所。
说是扫清，其实并非是将其剔除，而是在控制了卫所之后，以各种理由宣布这些卫所的长官有罪，或是夺官或是降级之后，换上郑氏自己的人接替。
以郑芝龙现在南安侯爵，拥有总览福建全省的军务这一权利，做这些事情是合情合理的。
只不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郑芝龙以宴席名义，将前来赴宴的福建卫所高层全部扣留了，另派了手下前去执行任务。
之所以要对福建的卫所下手，除了对方是阻挡郑氏彻底掌控福建的最后一步，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台湾的土地太缺人了。
如果循规蹈矩，按照正常的发展速度来看，等到后年满清打到福建，台湾怕是才不过十来万人，要想完成五年计划的目标都有些悬，更别说超常发挥，以达到出产足够多的粮食支撑郑军对外作战的需要了。
福建的移民工作虽说一直在进行，可就算是无地的流民，总归也能在码头港口讨到点活路，去台湾路途会有危险不说，岛上的土番也不是好惹的，这多少会劝退一大批人。
而卫所里的军户就不一样了，他们世世代代受上级的盘剥，生活不能说没有一点盼头可言，那也是毫无半点未来。
这样的一群人，如果说送他们去一片地方，只需要有自己的地种这一项，就足够了。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
郑芝龙心中，被侯爵之位勾起的野心与欲望不断膨胀，他已经不止局限于福建了，如果可以，他想要整个东南！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打稳福建这个基本盘。
...
郑芝龙的全力支持就等同于整个郑氏的资源任由自己支配，有这一坐拥东亚最强海军的军事集团为郑森随意调遣，对付早已埋进棺材里的卫所，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
打着尊皇讨逆的旗号，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尊皇讨逆，毕竟有来自南京的监国旨意。
每一支兵临卫所城下的郑军都势如破竹，轻轻松松将这些卫所控制后，安平的郑芝龙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因为在郑军行动的这几天里，闽南百姓也有所察觉，是个人都能看到每个卫所城头上飘扬的郑字大旗。
安平城前，郑芝龙宣布整饬福建军务，各地卫所首当其冲，接着有一个算一个的，把前几天还在郑府赴宴的各卫指挥使统统抓捕，说着什么查清原委再放他们出来。
但谁人不知这些指挥使大概率是出不来了，即便出来，也别想回到曾经，能沦为郑氏的傀儡那都算是幸运的。
对于郑芝龙这一番绕过自己对福建卫所系统的降维打击，张肯堂有心无力的发表了些许抗议，被郑芝龙一句“本侯已得监国旨意，总览福建军务，望巡抚大人莫多干扰！”给驳回了。
当着全闽官绅的面，郑芝龙对张肯堂以毫不留情的还击，证明了其目前在南明朝廷中的影响力。
无与伦比的军事实力，加上冉冉升起的中兴社士子为其摇旗呐喊，郑芝龙已今非昔比。
张肯堂深感不能制芝龙，可让他辞官归乡却也是不愿，毕竟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方巡抚，纵然辞官回乡能够再得到启用，可天下有何处不是福建这般？
江北有四镇，湖广江西有左良玉，江浙有方国安之流，世道大乱，武将跋扈，如福建郑氏这般的，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想想湖广的同僚们，张肯堂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郁闷归郁闷，这官还是得做的。
“嘿，听说了吗？咱泉州一整个的卫所，都让南安伯给拿下了，里面的千户百户，都给撤了下来，换上郑家的人管着了！”
“哪里是整个泉州，隔壁漳州，兴化府，也都是这样！”
“小道消息，说是原先的军户，都要送去台湾垦荒，啧啧，他们可是美了。”
“那卫所呢？总不能没兵吧？这不是祖制吗，南安伯还能把卫所给撤了不成？”
...
“公子，人都去台湾了，谁来守卫所？”
福全所所城，施琅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谁来守？问得好，另募新丁就是，卫所乃祖制，我郑氏是大明忠臣，怎会违背祖制？”
既然决定要干，郑森就已做好了完整的计划，否则一干起来晕头转向的，那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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