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棠点头道:“能刚刚好……也是我大梦千年之后的幸事。”如何把握独立为人的尺度,现代社会有太多可看可知的事实摆在那里,当然,她亦一一记在了心里,不曾浪费这庄周梦蝶所见,自是知晓如何松弛有度了。
这并非她天生比之赵司膳、梁红巾来便能将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而是那道时空洪流的馈赠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话,不知不觉间已走入长安城中最是繁华的东大街了,随着人来人往的行人越来越多,林斐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则主动环住她的肩膀,于人群中穿梭,护住她不被陌生人冲撞。
这等举动,于寻常的有情儿女没什么不同。
只是大抵因着两人的相貌过于出众,一路频频惹来不少人的注视。
长安城中最是繁华的东大街上的铺子租金自不便宜,开在东大街上的铺子中售卖之物也远比旁的大街上的铺子中售卖之物更贵。同样寻常的一只瓜果,东大街上的瓜果便比城东三街九巷中的瓜果贵了三倍不止。
这等同一物却卖高价的铺子照顾的客人自也不是寻常人,皆是非富即贵的贵客。
用的物件处处金贵,自也练出了一双老练毒辣能品鉴物价的眼。
眼风一扫,便轻易辨认出林斐与温明棠两人行头的差别来。
林斐那一身素色长袍虽没有什么特殊的纹饰,可那衣袍边角处绣的精细的金边兰草纹饰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头顶发髻上的发簪那白玉材质肉眼也瞧不到什么杂质,光这两样便知林斐出身权贵之族了。反观温明棠虽生了一张同样出众的脸,可那衣衫质地一看便是寻常质地,头顶的花簪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材质亦是普通的。
两相一番对比,人群中自是传来了不少自诩‘声音不大’,却又恰到好处,能叫两人听到的细语声。
“也不知那女子是谁?生的倒是尚可,可这一身衣袍怎的如此寒酸?身旁那郎君倒是清贵!”
林斐环住她的肩膀,避开人流同她的碰撞,说道:“可我穿成这般,是‘为悦己者容’罢了!”
温明棠抬头看向林斐,指了指头上特意戴的花簪,说道:“‘为悦己者容’这个……谁也不能免俗。”
在现代社会只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却并未感受过当灰姑娘的感觉,眼下到了大荣,温明棠倒是体验了一番当‘灰袍姑娘’被人挤兑不般配的感觉了。
“衣裳什么的衬人好看还是其次,最取悦人的还是‘为悦己者容’的行为。”林斐低头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我见你那么久,头一次见你头上戴花簪,却是为了同我一道出来吃饭,这让我甚为受用。”
耳畔的低语听的温明棠怔了一怔,半晌之后,笑了,看向林斐,停了下来,看林斐低头下意识偏耳向她凑来,遂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道:“如此出众的郎君,我在那庄周梦蝶似的千年大梦中也不曾遇到过。翻开青史所见,相貌、能力与品行三者能与你比肩者太少。纵使再不强求,天既向我倾斜了枝头,我亦想试着抓住郎君,与君偕老的。哪怕需要踮脚,方才能够勾到那朵高枝上的花,却也会试着伸手一摘的。不管我此时是灰袍姑娘还是红袍姑娘,都是如此。”
这一句,算得温明棠的心里话了,似她、赵司膳、梁红巾这等一双手能养活自己,物欲所求又不高,手头有多少银钱,便过什么日子的女子,出身清贵,家中钱、权环绕什么的并没有那么打动她们。
真正能打动她们的,往往是旁的。似张采买,自身能力出众,人品不凡,相貌端正,又肯等那么多年,才是当真打动了赵司膳之处。当然,自身能力出众这一点便注定了即便对方没有钱、权环绕,两人至少皆是能养的活自己的,不至于落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境地。
而林斐亦是如此,正是因为温明棠脑海中带着那大梦千年之后的现代社会的种种信息,才愈发看得懂林斐哪里仅仅只是一个生的皮相好看的清贵公子那般浅薄?
他的内在比之皮相更为特殊与出众,使得阅过青史种种能人的温明棠再如何性情淡泊,面对他主动向自己倾斜的枝头,也会试着踮脚,一摘那低垂枝头的花朵。
周围橘色的灯光落在那踮起脚尖与身旁郎君耳语低垂的少女身上,不远处的食肆包厢中,长安府尹捋了捋须,看着那灯火通明中最是亮眼出众的一对男女,忍不住点头,叹道:“那温小娘子不止生的好,聪慧灵巧、识人知物的阅历不凡,连拿捏郎君的风情之上这一点亦不遑多让。如此……处处皆是妙人,手腕又不凡的小娘子,若是当真相中了哪家郎君,动了心思,其实想嫁个好郎君也不是那么难。”
“毕竟美貌、聪慧、能力、见识、风情这些单拎出来出众的有之,且已不算多见了,可处处皆有,且皆不凡的却是极其罕见的。”长安府尹想起那在衙门门口见到女孩子时的惊鸿一瞥,感慨道,“便是她当真想走捷径……其实也是极有可能成功的,当是有郎君愿意为她同家里闹上一场,娶她进门的。”
说着复又看向被女孩子踮起脚尖诉说‘悄语’的林斐,见他清明的眼神里满是柔和的笑意,显然是极为受用女孩子这般举动,不由又笑了,转头问一旁正看着食肆菜单咽口水的赵由:“你觉得你家林少卿是听到什么话了,表情能如此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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