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着，有什么惩罚，都听着。”
半响，朱榑的嘴中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他扭过头不敢去看老太监，似乎想要借此逃避即将到来的世实。
“皇爷在临走之前，给老奴派了任务，他说您小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些心眼子，一定是受到了身边之人的蛊惑，所以让老奴前来，驱除你身边心术不正的谋士，带回京城定罪！”
“嗯！？”
此言一出，朱榑顿时就愣在了床板之上，这则消息无疑是一枚深水炸弹，在他的心头掀起了万丈波澜，美其名曰驱赶他手底下的谋士，其实则是在削弱他的实力，剪除他身边的羽翼。
况且，在漠北打拼多年，无论是徐焱还是公孙让，三人之间都积攒了不少感情，更何况，三人还是过命的交情，这让他怎么舍得送人去赴死。
“这是皇爷的最后旨意，王爷，听老奴一句劝，您不能继续这样糊涂下去了，没有了这些小任，您也要过得舒服一点啊！”
老太监凑近到了朱榑的耳朵边上，十分诚恳的说道。
“本王能理解你的好意，但是本王和手下情同手足，送他们去大牢，本王一时之间如何能够接受！”
朱榑将收缩到了被子里面，双全紧握，骨节之间甚至还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本王在漠北征战了将近十年，都是在他们的帮扶之下度过了，无论是军事，还是谋略，他们都贡献了不少的力量……”
说着说着，他就咬紧了后槽牙，心中对位于皇城的老爷子的恨意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既然您都做的这么绝了，那么我也不用忍耐了。
“齐王！”
老太监脸色一变，然后又长叹一声。
“老奴活了也有五十多年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人生在世，自然是要顺天意的，做错的事情，不可能挨一顿打就过去了，您在出手干预京城之前，就应该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皇爷也不忍心看着您和自己的心腹阴阳相隔，但是您身为漠北的王，就应该有如此担当，如今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终归得有交代不是吗？”
“本王犯的错，本王一人承担，为什么要祸及我的部下呢？”
朱榑依旧是不愿意松口，可圣旨两个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的压在了他的胸口，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他又如何不知道老爷子的意思，身为帝王，此事虽然翻篇了，但是卷宗之上，则必须又一个结果，朱元璋虽然会偏袒自己的儿子，但在追求事实的时候，这股偏袒则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朱榑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来，屁股之上的伤口就像是灼烧一般疼痛，老爷子的偏心和打压，彻底压垮了最后一根属于理智的稻草，可老太监的声音又将他拉回现实。
摆在他眼前的，则是一道十分明显的选择题，若是让锦衣卫带走自己的手下，那么他在将士们眼中的形象将会彻底崩塌，好不容组建的军队甚至会就此离心。
可若是死磕到底，锦衣卫虽然不会强行动手，但肯定会将此事禀报给老爷子，到时候，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更加严厉的处罚措施。
所以，无论他怎么选择，结果于朱榑来说，都是不利。
“若本王不放人，父皇会怎么处置我？”
营帐之中沉默的气氛再一次被打破，朱榑还是想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回做到那一步。
“唉！王爷！该劝的老奴都劝了，皇爷说过，若您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则将会缩减您封地银钱的调配，并且，将您手下的军权过继转交给四王爷的手上，从而让北境的防线彻底融为一体！”
老太监眉眼低垂，十分不愿的将这个结果告知。
“好狠！”
朱榑目光闪动，心中只剩下了对老爷子的恨意。
我的好父皇，为了我那侄儿，竟然都动了削藩的念头了，这些年我和蒙古人征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二十处，您是一点都没有看在眼里啊！
让四哥彻底掌控北境，不就是变相的让我那好侄儿控制北方的军队吗？父皇啊父皇，你是真的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朱榑愤怒过后，心里面只剩下了酸意，此刻他是真的想要找一处无人之地，奋力嘶吼一番，全身上下翻涌的情绪无一不是在刺激着他。
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忍住，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至少还有转机。
或许帝王家本就刻薄，这是人间常态，况且有关于蓝玉案的一切倒也的确是触动了朱元璋的底线，在加上近些日子，朱高炽一直在给老爷子灌输削藩的想法，也就间接导致了这般结果。
“父皇，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儿子的‘期望’的！”
朱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复杂且翻涌的情绪全部给镇压了下去，脸色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甚至把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水也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王爷，恕老奴多嘴一句，您向来不争不抢，怎么到了这会，却如此固执呢！”
老太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年纪大，眼神也很准，虽然朱榑的神色只是变动了一下，但他已然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皇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四爷在北平的势力已经在不断壮大了，早晚有一天兄弟二人是要联起手来对付北方来势汹汹的蒙古人的，您在想想！”
可惜，此刻的朱榑已经听不下去这些话了，他已经在某种程度认定了，老爷子完全放弃了他，从今天开始，一切就都要依靠自己了。
既然老爷子要让他做个交代，那么为了保全自己的实力，那么就只能照做，可日后，他朱榑是一定会让自己那侄儿付出代价的。
想到这里，朱榑的心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目标，那就是扳倒朱高炽，无论用何种手段！
“本王知道了，父皇的话，会照做，不过，总要给本王和手下们一个道别的机会吧！”
他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后十分平淡的说道。
“王爷，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
可以看得出来，老太监是真的打心底里面高兴，他是真的一心想要为朱榑好。
毕竟他一声飘零，本就是无根之人，宫中岁月，他早就无意之中，将这些个王爷看作了自己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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