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道造反,朝野哗然!rn 文武百官平时在圣人面前侃侃而谈的风采丢到了九霄云外,秦文君虽然被恼怒的圣人罢了官,但此时还是比较镇定的那个。rn “圣上莫急,此间定有隐情。”rn 秦文君在心里把李师道全家女性问候了一个遍,却又不得不冷静下来,考虑对策。rn “什么隐情?这就是个白眼狼!”周延儒狠狠瞪了秦文君一眼,拱手道:“李师道这厮不但与温体仁、秦文君、陈新甲、史可法、左良玉、虎大威、卢象升各中外大臣有交往,而且现在他一造反就轻而易举地收了河南军政大权,文武百官尽数为其杀害,至于李自成等人,更是对他死心塌地!圣君,臣不禁要问,李师道这厮到底想干什么?!”rn “勾结闯贼入洛阳,残害士绅,挟持熊文灿,捕捉福王,这岂是人臣所为?”rn 崇祯不由一怔。rn 是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时间匆匆,朕只知道你南征北战,一刻都不曾停歇,要不是周延儒这么一说,朕还真不知道你已经干了这么多事儿了。rn 你究竟想做什么,到底志在何方?连福王都抓了,还能有什么隐情,莫不是想另立新君?周延儒见崇祯的眉头越来越皱,脸上一片凝重,就知道自己的话被听进去了。rn “圣上!”rn 周延儒声音高亢起来,严肃道:“臣以为就目前形势,朝廷首先要做的是下制褫夺李师道官职爵禄,定其负国不赦之罪。其次,驳斥史可法之辈不明事理为乱臣开脱的无耻行径。并警示他人,不得再为李师道翻案,以示朝廷必诛此贼之决心……”rn “第三,诏令虎大威、左良玉、王朴、颇希牧、张应昌、龙在田、曹变蛟、贺人龙、猛如虎各镇兵马立即向洛阳开进,同时设一都统,节度军事。赣抚丁启睿、辽抚杨嗣昌、夏抚郑崇俭、赵抚傅宗龙、燕抚赵光拚、云抚马士英,此皆忠诚之人。”rn “第四,立即招安高迎祥草军,使之为朝廷所用,攻打李师道。李自成各人,已从事李师道,当昭报李师道,若献李自成之辈首级,则不再追罪。同时,昭告天下,有得李师道首级者,以河南总兵赏之!以此分化贼众。李贼部下数万,岂能尽是执迷不悟之人?重赏之下,肯定会有壮士图谋李贼。”rn “第五,立即切断四面水陆发运,勿使粮饷财货入梁资敌。第六,尽出厂卫,捉拿李师道亲爱之人……”rn “你慢点说!”rn 崇祯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道:“真是板荡识忠臣,秦文君总说东林党如何如何,朕看他还不如东林士子!讨李贼一事,朕就交给周阁老了。”rn 周延儒忙不迭点头道:“圣君明断,老臣回去就组织讨伐大小事务。”rn “圣君不可啊!”rn 温体仁急了,大声道:“眼下建奴窥伺,图谋再寇,尚可喜叛于皮岛,刘香寇福建,郑芝龙勾结日本,自专海关。汴人聚盗,套虏寇河西。白莲教复振陕西、山东、淮南,江西天王军未平,贵州土司哄闹,湖广兵乱频繁,高迎祥入据荥阳,值此危急之秋,是该少一敌而不可多一贼!”rn “何况李师道武功赫赫,地大兵强,党羽众多,而朝廷财力匮乏,未可以致讨。且河南近畿,易以自危而难于后悔。一旦讨伐不力,朝廷威望何存?假使战败,李师道北上问罪,效李茂贞之于唐昭宗,朝廷虽欲诛晁错以谢诸侯,恐不能也!”rn “糊涂!”rn 兵部侍郎薛国观闻言,斥道:“李师道之野心,犹如李克用!此时不讨,任其坐大,难道我朝将来也扶持一个朱温与之对抗吗?李贼尽屠河南百官,劫持藩王,骄若尔朱荣,焉能纵容?”rn “闭嘴!”rn 温体仁勃然大怒,拍案骂道:“薛国观,我草你妈!你他妈一个推官出身,被革了职的给事中,靠着给魏忠贤当走狗,勉强获用,若非圣人可怜,早贬出了京城,也敢在这妄议政治?”rn 在这个进士不值钱的时代,第一份实习工作尤其重要,薛国观实习是在东平府做推官,而温体仁是翰林院庶吉士,温体仁的资历也要老得多,薛国观就是他提拔上来的,但温体仁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上,薛国观竟然敢跟他唱反调!rn 温体仁骂得口水乱溅,周延儒听不下去温体仁对他的阴阳怪气,当即也予以回敬,告发温体仁嫖娼娶妓、索要地方贿赂、侵占民田、结交藩臣、私通宦官十几桩不法之事。rn 圣人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温体仁向各省封疆大吏索要贿赂是他指使的,不知情的周延儒一股脑儿全都当面捅了出来,这让圣人情何以堪。rn 果然,温体仁当即摘下帽子,跪在地上,对朱由检作揖道:“臣之清白,神灵有知,有些人就不知道了。圣君,臣要检举周延儒这个东林贼子!此辈大逆不道,私下暗讽圣君是羲皇上人!”rn 啊这……rn 朱由检也知道有人骂他,以前他还派特务去街上监视臣民,有谤者,杀之。rn 后来发现没用,就不再使人监谤者了。但他没想到,自己任命的内阁首辅竟然也敢说自己是羲皇上人。rn “砰!”rn 一声闷响,圣人从椅子上摔倒了,吓得王承恩大叫道:“快住口,不要再说了!”rn 赶忙又吩咐小黄门:“快,抬走,抬走!”rn “让他说!”崇祯扶着胸口重新坐定,指着温体仁,嘴角哆嗦:“说,说!!!”rn 温体仁就此作罢还好。rn 一继续说,周延儒眼睛都红了,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温体仁骂道:“姓温的!老夫平日里敬你,却不是怕了你!你说皇上是汉灵帝你忘了?还敢血口喷人!满座柱国在此,你把话说清楚,不然老夫绝不罢休!”说着,就要上去揪打温体仁,被秦文君一把抱住。rn 周延儒大怒,这些文官,那个是让得人的?指着秦文君道:“秦大夫,你撒手!”rn 本想上前磕头求朱由检为他做主,边上却王承恩却以为他又要过去打温体仁,慌忙上来一起抱住,一个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就此丧失,周延儒无比郁闷。rn 这个没脑子的猪!rn 一时间,众文官吵成一团,针对李师道的国务会议变成了党争大会。rn 周延儒瘫在地上,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温体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大喊道:“老臣冤枉啊!温体仁诽谤我,他诽谤我啊,圣君休要听了小人一面之词啊!”说着猛地向前扑去,却被两个宦官紧紧按住。rn 温体仁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某可真是没想到,圣人如此信任你,你却说圣人是羲皇上人,真是人心难测啊!”说着,向朱由检行了一礼,道:“臣请速诏五城兵马司加强戒备,出票革职周延儒入狱,令刑部及锦衣卫查抄周家,不要走漏了相关人等。”rn 朱由检还没回答,周延儒就大喊道:“皇上,皇上,老臣忠心耿耿啊,这是温体仁这厮见皇上宠爱老臣,陷害老臣啊。温体仁,你休要血口喷人!当日李师道入宫面圣,老夫一力主张废除不用,你这厮却偏要重用,明明是你勾结藩臣,却诬陷我大不敬!皇上休要被无耻恶贼蒙蔽了!”rn 朱由检直接无语,秦文君终于说话了:“此事,二位宰臣各执一词,就让厂卫调查吧。至于李师道,所求无非名利,既是为名为利,就都可以谈,卢象升、史可法、左良玉与李师道交好,或可挑选一人为使。臣简拔失察,也可以出使洛阳自赎。”rn 你还有脸说!rn 朱由检听到这话就生气,要不是你大力举荐,焉有今日之祸?rn 周延儒和温体仁也缓过劲来了,都气鼓鼓的站在一边,一句话不说。薛国观犹豫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说道:“圣君,李师道骁锐,如果谈判不可行,不若以阿济格为将,统兵讨伐?”rn 阿济格、萨哈廉几个大建奴,受俘仪式结束后就被关进了诏狱,目前正在内承运库为苦力。rn 这话一出,满座俱惊。rn 不过话说回来,用虏讨贼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啊!如果有必要,联虏平寇的方针也值得考虑。rn “以史可法为使,前往洛阳宣慰吧。”沉默良久,圣人喃喃道。rn 得知李师道造反,史可法破口大骂,旋即被认定为李贼党羽关进了诏狱,此番奉命出使,大家都很害怕,怕被李贼杀死。但史可法力排众议,决定连夜动身,他不相信李师道会对他下毒手。rn 崇祯五年腊月二十五,除夕前几天,朝廷特使史可法抵达洛阳。洛阳城外已然被夷为平地,城中所见更是焦尸无数,显然都是未曾来得及逃脱的官吏士绅。遍地都是狼藉的尸体。街道两边,是一排排被吊死的官绅。rn “李贼筑了京观!”副使高时明木然道。rn 何谓京观?聚人尸,成高冢。rn 史可法顺着高时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个官绅地主的脑袋被砍下堆在云龙门外两侧,剩下的尸身则被一字排开堆在首级之后。十几座血淋淋京观,远远看上去触目惊心,成千上万张空洞凝固的官绅脸庞仿似在对这座城市进行着无尽的嘲讽。rn 一股骚动不安的情绪在护军中开始蔓延……rn 史可法虽然上过战场,却也被这种人间惨剧震撼到无以复加。此后很多天,他都会因此而被噩梦惊醒。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rn ……rn 福王朱常洵,自从被李师道抓回来以后,就被控制在了王府的柴房里。一开始的时候,他倒是老神在在,不把看守放在眼里,这些军士也不为难,只是限制了他们一家人的行动,不准外出。rn 可是没过多久,福王就忍不住了。一会儿说自己堂堂亲王,无论朝代改易,终究是天家贵胄,即便是黄台吉也奈何不得他。一会儿又出言恫吓,说一旦等他到了外面,一定要诛这些人三族,再将他们倒吊在粪坑里,惨叫三日三夜才准死!rn 任他骂干了口水,刘宗敏只是搬了把椅子守在门口,装聋作哑。直到听见王府中杀人的哭声,福王这才面色大变,抖抖索索地躲在屋里,安静了好一阵子。半夜的时候,他想从门口刘宗敏的身边挤出去。无奈身躯太肥,不小心碰到了刘宗敏的脚。rn 刘宗敏连身体都没动,只睁开一只眼睛问他:“干嘛呢?”rn 朱常洵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朝着刘宗敏连连叩首,口称耶耶,但求饶命!rn 其奴颜卑辞,把刘宗敏都惊得目瞪口呆。rn 这大肥猪能屈能伸,竟至于此?rn 最后还是女儿陈留郡主朱辞盈实在看不下去,拽着他的衣裳把他拖了回去。然后朱辞盈就坐在门口,对刘宗敏说:“请这位将军转告李大帅,要杀就杀,不要折磨我们。说起来他还是我姐夫嘞,真是无情无义。”rn 说罢,端着剩饭,自顾自的吃起来,又跟刘宗敏要了一床被子取暖。rn 不过福王父子的表演没有结束。rn 老福王被女儿拖回去之后,世子朱由崧又爬到了门口,说福藩不但有钱,还有不少美艳妇人,想要献给耶耶,但求高抬贵手,实在不行,我姐陈留郡主美貌靓丽,郎才女貌……rn 刘宗敏委实不想跟朱由崧打交道,最后干脆找人将他捆起来拴在了廊柱上。rn “世子啊。”rn 刘宗敏一边吃饭,一边说道:“额啊,就是个看门的,你怎么求额也没用。这洛阳城,是李大帅说了算。你就省省力气,别聒噪了,成不?”rn 朱由崧挪动身子,做着最后的努力,哀求道:“那这样,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本世子都投降,成不?我终究是比刘元斌这种阉货有用的……rn 刘宗敏拿了一块抹布塞到朱由崧嘴里,这才清净了下来。然后刘宗敏想了想,找来绳索,把陈留郡主也捆了起来,说道:“你父母兄弟都被捆着,你要是不受点苦,说不过去。”rn 朱辞盈欲哭无泪。rn “绑吧,轻点!”rn “喂喂喂,我饭还没吃完,别绑手!”rn 刘宗敏被整笑了,这一路下来他也见了不少权贵儿女,这郡主倒是特别。rn “我的婢女阿秋阿笑,还有我家那些下人,来我家打长工,也就是图一口饱饭吃。你们该收的收,该放的放,给她们一条活路吧。”rn “至于本郡主,士可杀不可辱,我是不会以身侍贼的。”rn “横竖一条贱命,你们看着办吧!”rn 朱辞盈现在也光棍,干脆不再理会面前这些军汉,端起碗里的冷汤剩饭,自个儿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rn 直到除夕夜,李大帅才走了过来。rn 刘宗敏起身让开门口。rn “辛苦了,外面宴席已经好了,去过年吧!”rn 刘宗敏如蒙大赦,拔腿离开了这里。rn 李师道走到那个被捆成一团的肉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朱常洵。福王此时正侧躺着打呼噜,口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在地面上积了一滩。rn 李师道看了一会儿,反手拔出火枪,对准朱常洵脑门就是一枪。只听噗地一声闷响,现场立时血光四溅。rn 朱常洵一吃痛,猛的从地上一挣,旋即又倒了下去,双眼死死地看着李师道,眼神难以置信。李师道收起火枪,只吩咐了一句:“拖出去喂狗。”rn 然后转身便走!rn 这干脆利落的一枪,把李自成都吓了一跳,朱辞盈更是吓得不轻!rn 先前这黑衣大汉信步入内,貌似和蔼,还跟门口士卒亲切的交谈了几句。朱辞盈当时以为,这会是一个好说话的。结果没想到人家转眼之间直接就把堂堂福王给枪毙了,都懒得叫醒问话。rn “爹!”rn 一声惨叫,哭声响了起来。rn “怀宝,福藩各人,无男女老少,皆斩之。”rn 李怀宝迟疑道:“美女也都杀了吗?是不是太可惜了?”rn “看你。”rn 李师道看了一圈,道:“只要你们觉得这些女人不会记仇暗害你们,留下来也无所谓。陈留郡主是我妻表妹,就不要轻薄了,体面吊死吧。”rn “不要酱紫啊!”rn 朱辞盈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道:“大帅何不顾念亲族乎?下此毒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rn “会。”rn 李师道没有否认,沉默少许,又说道:“可是让你们活着,你们恨我入骨,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辉融也会痛苦。长短不如短痛,所以就这样吧,皆大欢喜。”rn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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