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看着展昭眼眶里滚下来的泪水,看着展昭无意识的空茫了眼神、流了满脸的泪,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就要心软了,几乎就要放弃对他的压制、放任自己与他一起毁了这天地。
可是不行啊,不行的。
要是那么做了,这傻猫以后会有多后悔呢。
所以不行啊。
白玉堂叹了口气,低头亲吻展昭眼下的泪痕,声音低沉,有那么一点点的哑,“他跑不了,你已经锁定他了不是吗?我们先去看看萍姨好不好?我们说好了今天来看萍姨的,不能毁约是不是?”
展昭看着他,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好像过了很久,他终于点了头。
压迫得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厚重威势霎那消散,那股煞气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玉堂朝着君墨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和展昭双双没了影踪。
君墨接收到那一眼,三人默契分工,张无极在这里守着现场等着殡仪馆的人,君墨和花满楼循着展昭所下的灵力锁定和气味线一路追踪而去。
萍姨尸骨要妥善收敛,至于犯下罪的人,也别想逃得了。
十殿阎罗刚刚感受到那威势双双散去,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收到了来自伏羲帝的法旨。
大概是类似于登门拜访的通知之类的东西。
十殿阎罗当场就坐不住了——这明摆着刚刚伏羲帝生气和他们地府有关啊!赶紧查!必须查明白出了什么事儿!死得要死的明白呀!
结果还没等他们找判官查明白呢,守在孟婆身边打下手的彼岸花精幻化的童女先来传了消息。
伏羲帝去了奈何桥,在阳世前往奈何桥的路上快到桥头的地方把一个人从队伍里拉出来说话,这种行为有点扰乱秩序,孟婆派童女前来汇报一下情况。
十殿阎罗都要炸了——感情是伏羲帝身边重要的人死亡!
问了童女那灵魂姓名资料,十殿阎罗捧着判官调出来的详细资料,大眼瞪小眼,放弃挣扎,听天由命。
不是被改命误杀,而是命数早定,就是应当在这个年岁横死。不过还算安详,被撞的第一下其实就已经昏迷丧失知觉,后来致命的碾压其实她毫无所觉。
某种意义上,也是善终。
这女人一生没什么大罪过,也就是杀个鸡宰条鱼,不曾有害人之心、也不曾为害人之事。
相反的,这人力所能及的帮助了许多人,做了许多好事,所以才有这变相的善终,也才有命定下一辈子的一世安康。
如此死亡之人,无法补救,因为地府对这样的人只是正常引魂,所做并无任何错处。
无错,又如何改。
可以强行令其还阳不假,可以强行加其阳寿不假,可是那乱了命数错了因果,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会引发多少意外之事,何况这原本就是违规操作,是渎职。
十殿阎罗之所以是十殿阎罗,正是因为毫无偏私,方能明断生死。
这种事,他们做不来。
秦广王将那本生死簿纳入袖中,对着余下的九位兄弟拱手一拜,便头也不回的径自往奈何桥去了。
他们不能徇私枉法,也不能看着别人徇私枉法。
哪怕那是个上古神。
他此去,若是能以此一身平息上古大神怒火,余下九殿各司其职,使这世间生死轮转继续有条不紊、不受波及,便是大善。
展昭和白玉堂循着魂光一路追到奈何桥头才看到何萍,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不妨碍展昭把人认出来并且拉着手腕将人一把拖出队伍。
可是看着何萍,展昭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上古神决不能轻易沾染因果,此前的心魔便是因果的一种,最可怕的结果不是其他,而是自己堕落的同时拖着这三千界陪葬。
而这三千界的万千生灵,何其无辜。
何萍看见展昭和白玉堂,惊讶的伸手去拉展昭的手,“小游,你怎么也下来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小白也?”
展昭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孟婆远远看着,见这起了骚乱,打发彼岸花精幻化的童女去报信,把盛汤的工作交给身边的童男,前来见礼。
孟婆这招呼打完,何萍愣了愣,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拍展昭肩膀,“我的小游好厉害呀。”
展昭张口叫了一声萍姨,不知该说些什么,何萍却柔和了神色,伸手抱住了展昭——
“这样就好,萍姨可以放心了。”
展昭红了眼圈,伸手回抱住何萍的灵魂,白玉堂在一边看着,也忍不住偏了头去。
这种温情,素来最是叫人受不住,何况他也和萍姨一起度过许多时光,这个慈祥的长辈于他也有特殊的意义,并不是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
秦广王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听见这一句,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也许只有这样的长辈,才能让伏羲帝打心底孺慕,并在那人出事之后,如此悲痛到几乎一度丧失理智。
何萍伸手拍着展昭的背,语气和动作都像是在哄小孩子,“乖啦,没什么可难过的,我家死老头子,就是一直在床头相框里傻笑、你没见过面的那个,早和我定了百年,结果先跑了那么些年,我这现在才来找他已经是晚了太多了。以前是放心不下你,可是现在有小白照顾你,这不挺好的?”
“可是——”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何萍抚摸着展昭的头发,语气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从前总觉得你还小,总觉得放不下你,总觉得不保护你,就害怕你被人欺负——不管是哪个孩子,总是不能没有爹娘,那样多叫人心疼呢。可是这一年年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反而是你在照顾我,反而是小白会照顾你,都这个时候啦,云鹏,你就让萍姨歇歇,去找那死老头子完成约定,然后潇洒一把,痛快的去过新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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